第(3/3)页 “母后,您说陛下害他,图什么呀?图个骂名吗?” 是啊。 汉宗案都动摇不了皇帝的皇位,为什么还要背上弑杀兄弟的恶名呢? 再说了,皇帝打下这么多疆域,早晚要分封的,为什么不分封给自己的亲哥哥? “那、那宗王为何频频给他进献美人?你、你为什么不管啊?”孙太后心有点乱。 “朕没管吗?” 朱祁钰怆然而笑:“宗室哪个王,朕没派人抽他们鞭子?谁朕没罚过呀?” “可他们听吗?倭郡王也不听啊!” “他们背着朕进献,倭郡王就要,后来是倭郡王跟他们索要,不给就威胁他们。” “这一年多,朕下了一百多道圣旨,勒令他保重身体,可他听吗?” “还让朕怎样?让朕把宗室都杀光吗?” “就算没了宗室,市井那些混账,也会为了泼天富贵,而讨好他的,给他寻找美人,朕拦得住吗?” “皇太后,朕知道您疑朕。” “可您觉得,朕有必要这样做吗?” 朱祁钰言辞恳切:“说来说去,都是宗王害了倭郡王,传旨,所有给倭郡王进献美人的宗王,统统处死!” 皇帝忽然暴怒。 孙太后却盯着皇帝,想寻找破绽。 不知是皇帝演技太好,还是孙太后老眼昏花,什么都没看出来。 她摇了摇头:“怪不得宗室诸王,他们只不过是想讨好镇儿罢了,就像你说的,没有宗王,也会有其他人。” “这泼天的富贵,谁不想要啊。” “唉,镇儿是宗人令,管着他们呀,他们当然要讨好了。” “当初就该让常德代当宗人令,不该给他权力呀。” “是权力害了他呀!” 孙太后泪流不止,充满后悔。 常德也小声啜泣,她也写信规劝过朱祁镇,奈何每一封信都石沉大海,朱祁镇根本就不听。 她想不通,朱祁镇怎么变成了这样? “该死的伶伎,都是她们害死了倭郡王!”常德咒骂。 “宗王进献家世清白的美人,也就罢了,为什么要进献伶伎,那些脏东西,害得镇儿得了那种病!” 提及此事,孙太后就怒不可遏。 朱祁钰苦笑:“朕当时得知,如同晴天霹雳,朕也勒令宗王不许进献那些妇人,可倭郡王要啊。” “宗王不给他找,他就派太监去找。” “朕杖杀了一批,他就找一批。” “您也下过懿旨,杖杀了一批,结果又如何?” 这种事,一个愿打一个愿挨,赖不到别人。 孙太后哭声凄惨:“那些勾人的狐媚子,都该死!都该死!” “统统殉葬!”朱祁钰没一分怜悯。 “不,不许殉葬,她们不配入皇家陵寝!”孙太后恨死那些昌妇了。 “依皇太后的,您下懿旨就行。” 这点小事,朱祁钰懒得管。 孙太后哭个不停。 吴太后本来想看笑话,却被宫中的太监请回去,不许她进乾清宫。 若她进来,把孙太后气出个好歹来,朱祁钰可就要背锅了,朱祁镇死了,这个时候孙太后还不能死。 恰逢此时,第二封奏疏送到乾清宫来。 朱祁钰扫视一眼,就丢在地上:“她们岂敢混淆皇家血脉?” 冯孝捡起来,递交给孙太后看。 孙太后差点晕厥过去,幸好常德扶着她,她又哭了起来:“镇儿的命怎么这么苦啊!” 常德看到一角,朝臣怀疑南宫怀孕诸女的血统有问题。 在朱祁镇病重这段时间,竟有十六个妇人怀孕。 根本不可能的事。 这是把皇家当成昌门,谁都能进来享受这泼天富贵吗? “皇帝,难道你要看着你兄长被凌辱吗?”孙太后气急。 朱祁钰寒着脸:“传旨,这十六个妇人,凌迟,夷三族!” “南宫中,所有怀孕妇人,诛杀!” “去年诞下的那一子,母子诛杀,夷三族!” “南宫所有妇人,全部处死!立刻!” 可是,这样做,还不能让孙太后消解怒意:“皇帝,进献这些妇人的人呢?” “这些妇人都是倭郡王自己找的!” 朱祁钰生气:“他天潢贵胄,怎么能对些昌吉这么感兴趣?” “朕若在北京,一定抽他两个耳光,把他抽醒!” “传旨!” “天下青楼,给朕关闭!” “谁敢开,夷三族!” “再传旨,给这受孕的三十个妇人,是谁进献的,找出来,统统诛杀!” 冯孝吓到了,皇帝上次暴怒,是瘦马案。 如今,怕是又要波动天下。 他稍微抬起头,看见皇帝满脸凶光:“宗室诸王,对倭郡王不敬,每人抽二十鞭子!” “所有给倭郡王进献妇人的宗王,全部降爵一级!停止发放宗禄,全部圈禁在家,等朕回京再行处置!” “勒令刑部,给朕查清楚!” 孙太后也被皇帝的凶光吓到了。 再想想,皇帝竟在趁机削宗室权柄,似乎朱祁镇的死在帮他。 她逐渐恢复了理智。 “皇太后,朕必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。” 朱祁钰胸口起伏:“南宫伺候的宫人,全部杖杀!主子都伺候不好,留着他们有什么用!” “那些给倭郡王寻觅伶伎的太监,统统凌迟!” “南宫所有妇人,拉出来,杖毙!” “有封号无子嗣的,统统殉葬!” “有封号却有脏病的,勒令自尽,殉葬!” 冯孝咋舌,这怕是皇帝杀的第一拨人。 后面肯定还有。 似乎皇帝的目标是青楼、勾栏瓦舍,这些娱乐之地。 皇帝发怒的时候,第三道奏疏送到宫中,太监也不敢不送来,小心翼翼进来。 朱祁钰看完就把奏疏丢在地上:“一群废物!” “朕养你们干什么吃的,这点事也得来问朕,什么名臣,朕看是一群饭桶!” 冯孝又把奏疏捡起来,送到孙太后手里。 孙太后一看,顿时气顺了。 人已经死了,现在争的就是以什么礼节下葬,若是皇帝礼,是最好的。 可是,皇帝会答应吗? 关键此刻皇帝正在暴怒,看看下的这些圣旨,一道道如此严厉,在天下又会引起轩然大波。 此刻她敢厚着脸皮请求以皇帝礼下葬吗? “皇帝,他毕竟做过皇帝的。”孙太后咬了咬牙,想给儿子做最后一件事。 朱祁钰却眯了她一眼,想屁吃呢! 若朱祁镇以皇帝礼节下葬,那么他的儿子就有皇帝的继承权,朕会给后世儿孙留个烂摊子? 常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这是一场政治交易。 孙太后想用调查权,来换朱祁镇一个皇帝礼节,可朱祁钰怕查吗? 乾清宫莫名沉闷。 过了半晌,朱祁钰缓缓开口:“皇太后。” “若以皇帝礼下葬,该给他什么谥号呢?” 孙太后心里咯噔一下。 朱祁钰则幽幽道:“不思安乐曰刺,暴戾无亲曰刺;不悔前过曰戾;好变动民曰躁;好内远礼曰炀;名与实爽曰缪;彰义掩过曰坚,您说哪个好?” 孙太后脸色急变:“怎么全是恶谥?” “朕给怎么给他上谥啊?”朱祁钰问她。 孙太后小声道:“给、给个平谥也可以的。” “在国遭忧曰愍,是他遭忧啊,还是朕遭忧啊?” 朱祁钰道:“这是平谥,您觉得能用吗?” 配用吗? 很显然,皇帝是不打算以皇帝礼下葬朱祁镇的。 “他毕竟是做过十四年皇帝的,若以亲王礼下葬,怕是会让民间嘲笑天家无情。”孙太后讷讷道。 常德则给母后眼色,要皇帝谥号,是跟朱祁钰交恶,不如直接要倭国的封地,这才实打实的实惠。 皇位不可能回到朱祁镇这一支了。 再说了,朱祁镇死了,和她们血脉最近的是朱祁钰,而不是朱祁镇的儿子们。 “亲王监国,大明不是没有过的。” “曾经的懿文太子,不也监国了吗?朕的祖父也监国过,襄王,也监国过的,倭郡王监国十四年,未尝不可,您说呢?” 孙太后是政治动物,朱祁镇的死,她确实会很伤心,但人死已成事实,她当然要谋求更多的好处。 比如现在,她把价钱提得很高,只要皇帝愿意跟她讨价还价,她就可以谋求更多利益。 朱祁钰不知道吗? 当然知道,他现在需要孙太后为他站台,帮他洗清清白,倭郡王是累死的,跟他朱祁钰没关系。 没有孙太后站台,怕是会有流言怀疑到他的头上,毕竟朱祁镇死了,受益最大的是他朱祁钰,何况这只是第一步棋。 再说了,今天赏了,朕明天就能收回来呀。 “那陛下许诺的分封倭国,可还算数?”孙太后问。 “朕金口玉言,何时违诺过?” 朱祁钰笑道:“那就以倭亲王之礼下葬,朕和阁部商量,给他平谥。” “上谥,必须是上谥!”孙太后答应了倭王之礼,那就得谋求一个上谥。 若他是上谥,怎么配朕这朵红花呢? 别忘了,朱祁镇投降过啊,他是有过错的。 “既然是倭王,就葬去倭国吧。”朱祁钰更狠。 常德算见识到了,皇帝的演技是真好,她都分不清,方才皇帝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,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? “陛下是和我这个孤老婆子耍手段吗?” 孙太后要撒泼。 朱祁钰却道:“皇太后,您是朕的嫡母,即便倭王不在了,朕也会孝心奉养您的。” 这是威胁! 孙太后脸色微变,却冷哼一声:“我一个孤老婆子,活着跟死了还有什么区别?” 以前朱祁镇活着,她有顾忌。 现在她没顾忌了。 千万别忘了,她家不是普通人家,是皇家,皇帝有丝毫不孝之举,都会被百官弹劾。 一旦她不明不白的死了,皇帝就要背负弑母恶名! 这绝对是皇帝不愿意看到的局面。 果然,朱祁钰叹了口气:“您何必说得这么绝呢?朕是您的儿子,若朕不孝,百年之后如何面对父皇啊?” “朕知道,倭王的薨逝,让朕和您都心绪失衡。” “不如您先回宫中安歇,让朕再考虑考虑,务必给您一个妥善的答案,请您要重视自己的身体。” 朱祁钰行礼。 孙太后现在不能死! 明年,也一颗红丸,送她上路! 对这个答案,孙太后十分满意,嘴角微微上扬,由常德扶着,慢慢走出宫殿,忽然回眸:“皇帝,镇儿在天上看着您呢。” 朱祁钰微微一震。 她怀疑了! 知道朕现在需要她来洗清自己,所以在警告朕,千万别逼她,铤而走险。 她一个孤老婆子,什么都豁出去的。 至于常德,嫁出去女儿泼出去水,她心里是不在乎的。 不管朱祁镇的死跟皇帝有没有关系,只要她撒泼,那么就一定有关系。 所以,皇帝你看着办吧! 朱祁钰目光森冷:“朕不喜欢被威胁。” 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