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一直没说话的马文升却道:“陛下,可否想过换个思路。” “说。” 朝臣的眼光都看向马文升。 “微臣以为,这批兵卒不行,可再换一批兵卒。” 马文升缓缓吐出两个字:“抽丁!” 抽丁之策,从古至今都在用。 对待那些刚刚征服的大型民族,征服之后,就抽他们的男丁,外出征战,经年累月的将一个大民族变成小民族,再过些年,小民族就变成了汉族。 朱祁钰编练一百多万广西兵,四处打仗都用广西兵,导致广西兵快速汉化,并快速变少。 “微臣有两策,请陛下纳之!” 马文升恭声道:“其一,清剿贵州蛮,可一手剿一手抚,中枢开出优惠政策,买通土司,招降蛮人。” “其二,用广西蛮攻杀贵州蛮,再用贵州蛮杀云南蛮,再用云南蛮,荡平国外蛮。” 这是毒计啊。 鞑清是怎么控制蒙古的,抽丁、联姻、黄教。 鞑清皇帝表面都信黄教,但满人都不信,蒙古人一个个信邪性了,最后发现他们的鞑清皇帝根本不信。 “陛下。” “微臣以为,陛下可多多赐下爵位。” “凡是愿解散武装的土司,赐下爵位,并赐予土地、住宅、银钱,将他们之下百姓变为蛮兵。” “再用蛮兵,征讨其他土司,久而久之,形成贵州军,再用贵州军去犁平云南。” 马文升解释道:“在贵州军夹杂着广西军,如此才不会叛乱。” 养心殿里静悄悄一片。 马文升最狠之处,把爵位变得不值钱了。 “陛下可赐流爵,没必要赐世爵。” 马文升担心皇帝误会他:“而归降的土官,则举族迁入城中,其家资大明分文不取。” 赐流爵也不行,军功封爵,是太祖祖制。 朱祁钰发觉,祖宗的政策是多么的明智,看透人心之举,他这样改来改去的,怕是最后还要改回去。 改了一圈,发现最蠢的是自己。 陈文开口:“陛下,马寺卿此计甚可,爵位不可轻授,可赐一批特殊爵位,和国朝爵位区分开来。” 这些文臣,无时无刻不想将勋贵踩在脚下。 土官几乎完全汉化,他们也读经义,也参加科举,怎么可能不知道爵位什么呢! 要赐,就得赐真的。 做不了假。 “陛下,老臣认为可设一个爵位,给所有归降的土官,都赐这个爵位。” 姚夔话没说完,朱祁钰敲敲案几,寒声道:“爵位不可轻授,不容更改。” 大明爵位值钱,在于少,在于世袭。 这是块金字招牌,不能随便拆下来。 “陛下,那就多赐武官,如何?”陈文道。 朱祁钰捏着鼻子:“可以!” 武官也是世袭的。 “按照土官的官位大小,官升三级,赐下武官职位。” 大不了财政多一笔开支,等到云贵平定,再行革除即可。 “马文升,将伱的策略写下来,让阁臣核对后,送去贵州,按你之法行事。” 朱祁钰道:“再加一条,主动投降的土人,终身免税!” “什么?” 朝臣瞬间炸开了。 “陛下呀,那我们犁平贵州,有什么好处呢?”姚夔急了。 耿九畴跪在地上:“请陛下三思,若贵州不收税,广西收不收呢?湖南收不收呢?湖北收不收呢?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,要行便统一行事,不可分出你我。” 他翻个白眼,皇帝典型的一碗水端不平。 都是明人,凭什么汉人少,夷人多呢?凭什么! “再说了,那些土人怎么会相信中枢的话呢?”白圭一针见血。 土人最恨的就是大明。 大明在土人那里,可没有半分信用。 皇帝典型的热脸贴冷屁股。 “朕以为免税,能让土人快速归化。”朱祁钰急着荡平贵州。 “陛下呀,正如您所说,百姓是穷怕了,只要您能让贵州蛮赚到钱财,他们自然就归化了,急不得的。”姚夔回禀。 “罢了,不提税了。” 朱祁钰问:“谁还有平黔之建议?” 朝臣松了口气,皇帝的别出心裁,有时候是惊喜,有时候是惊吓啊。 耿九畴轻笑道:“咱们和土司打交道几百年了,土司了解咱们,咱们也了解土司。” “只要广西兵赶到黎平府,项督抚收买熟苗,熟苗领路,黎平府旦夕可平。” “难的是播州杨氏,水西安氏、水东宋氏,这三大土司,掌地四千里,拥兵几十万,又占据地利优势,平定极难。” 这话说到点上了。 贵州有一千多个土司,掌控生地四千里。 黎平府属于思州之地,已经在永乐十一年拿下来了,纳入汉治几十年,尚且难以彻底荡平,可见平定其他三大土司的难度。 “接着说。” 耿九畴道:“微臣以为,以都匀府为界,先荡平东面各府内的土司势力……” 没等耿九畴说完,白圭却道:“微臣以为,应该先打最难打的播州杨氏!” “先拿下最难的地方,再徐徐图谋其他。” “那古思州之地,已经在大明治下,土司内乱不过癣疥之患,若我军先荡平此地,必然打草惊蛇,其三大土司一定会有所警觉,届时想偷城,可就不容易了。” 白圭的见解是,先打最难的。 以免打草惊蛇,所耗甚重。 “广西兵还未到贵州,对贵州地理环境、气候因素尚且不了解,如何打仗?” 耿九畴辩解道:“当先易后难,以国朝之力,荡平播州、水西、水东三大土司,不过早晚的事。” “而且……” 耿九畴磕头道:“广西蛮,真会那么老实吗?” “不如凭此一战,一箭双雕。” 耿九畴更狠,想通过平贵之战,让几十万广西兵殒命,再杀空贵州,死伤百万人。 白圭却嗤笑道:“你之计策,三岁小孩都看得出来,广西蛮看不出来吗?” “看出来又如何?” 耿九畴质问:“我大明供养得他们家家富裕,皆娶妻生子,为国靖忠,有何不对?” “你就不怕广西兵止步不前,不肯征战了吗?”白圭笑耿九畴天真。 耿九畴笑白圭无知。 彼此争论不休。 朱祁钰看向陈文。 陈文磕头道:“陛下,蛮兵也是人,不是随意便能驱使的,明知必死而为之,那是忠臣,而非蛮人。” “但臣以为,消耗广西蛮必然要做的。” “臣虽在吏部,但也看到了内阁的奏章,这些广西蛮在江南,作奸犯科,无恶不作,南京都察院日日都有奏章呈上来,就连欧信都快被蛮人同化了。” “所以,广西蛮必须消耗掉!” 欧信荣封伯爵之后,彻底放飞自我了。 他竟然纳了十几房小妾,行军途中尚在欢愉,并放任广西兵在江南烧杀掳掠,甚至屠戮平民充功。 “陛下,欧信纵是您的爱将,但他所作所为,已经超出臣子本分。”姚夔也对欧信不满。 朝臣对欧信口诛笔伐。 “去,把欧镗诏入宫中,抽他十鞭子!” 朱祁钰缓缓开口:“再派人出宫,去军中把欧信吊起来,抽一百鞭子,不问死活!” “陛下圣明!”朝臣跪拜在地。 处置欧信,不过是小事。 “广西蛮在军中,尚且如此肆无忌惮,倘若放任其回归田地做农人,必然贻害地方。”耿九畴高声道。 白圭出奇的没有反驳。 “可方瑛已经将这些广西兵,安置在广西南三府了,这些地本属于安南。” 朱祁钰道:“如果贸然征召回国,怕是会引起波澜呀。” 听话听音儿。 朝臣听出来皇帝要消耗广西蛮的心思了。 “陛下,广西民间尚有百万土人,这些土人可征召入军,消耗在贵州。” “如此一来,广西就是我汉人的疆土了。” “而在广西南三府的广西兵,则送去安南消耗掉。” 陈文实在够狠。 一口气,百万广西狼兵,就没了。 朱祁钰吐出一口浊气:“起居郎,今日一切,不许记录。” “诸卿,今天之议,烂在肚子里,不要对外宣称。” “平贵之战,尽量消耗掉土人!” 朱祁钰第一次改变口风。 以前是教化蛮人,并已初具成效。 奈何朝堂上下不放心外人,坚持用抽丁之法。 “需要骑兵的地方,从热河调蒙古人南下。” 朱祁钰缓缓道:“既然要抽丁,就贯彻到底,各族都抽。” “陛下圣明!” 朝臣拜服。 平贵之策,变成了消耗人口的策略。 战争,虽然烧钱,却能平衡国内矛盾,一方面是制造,制造军工品,能提高生产力;另一方面就是消耗,消耗的不止是军工品,更多的是人命。 人少了,土地承载力就变高了,就能养活孩子了。 “那就先易后难,给播州、水西、水东充足的准备时间。” 朱祁钰做出决定,忽然想起来,这殿中还有一个不是朝臣的呢。 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。 “费璠,都听到了吗?”朱祁钰看过去。 费璠浑身一抖,哭着说:“陛下,学生什么都没听到!” “听到就听到了,你是汉人,又出身大族,早晚要入朝为官的,你和朕是站在一个战壕里的。” 朝臣也才发现,角落里跪着一个人。 都以为是太监呢。 朝臣森冷的目光,让他恐惧。 “过来。”朱祁钰招招手。 费璠战战兢兢地过来,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,皇帝一句话,就要消耗百万人口,实在太恐怖了。 “陛下!” 费璠爬过来,不停磕头。 “朕说了,无妨。” 朱祁钰指着费璠:“就是他,发现的黑油,他是铅山费氏的家主,精通经义、诗词、杂学,是举人,明年科举他会参加的。” 朝臣看出来了,皇帝是很看重这个费璠。 如今京中流行的镜子,就是他仿制的,等皇帝出行后,皇宫就要换上玻璃窗户,都是他一手主持的。 不想竟然是个举人,不钻心科举,竟玩物丧志。 有人对他嗤之以鼻,有人觉得此人用旁门左道引诱君上,乃佞臣也,有人觉得此人是大才。 “回陛下,学生建炉熬制黑油,从黑油中熬出一种新的油,这种油比黑油更容易燃烧,且难以扑灭、燃烧时间更长。“ 汽油? 朱祁钰问什么颜色的。 “是青色的,比黑油清澈很多。”费璠说到专业知识上,语速提高,神情变得自信。 这种新油,燃烧时间长,味道也比黑油味道强多了,起码不会燃烧出臭味,味道是可以接受的。 “沥出来的渣子呢?”朱祁钰又问。 “回陛下,这东西可用来弥合房屋,防范漏水等等。”这是费璠想出来的新用法。 史书上记载,在先秦时期,中国人就用黑油来修补房屋。 用沥青还修补房屋? “可否能用来修路?”朱祁钰问。 费璠一愣:“学生没、没想过用来修路呀。” “可以试一试。” 费璠苦笑:“陛下,据学生所知,大明似乎没有这种黑油呀。” 朝臣中有熟读古籍的,先民早就使用黑油了,比如战争中用的猛火油,照明用的黑油,都是。 但产量稀少,味道很臭,这是真的。 朱祁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:“费璠,你说的那种油,能一直燃烧吗?” 第(2/3)页